拟澜

不辞山路远,踏雪也相过。
不会不打招呼删除任何评论,如果评论莫名消失是平台问题

【兰亭集旭·缇兰重生】《月上柳梢头》——第五十九章

Chapter 59


前情:第五十八章 


---


第五十九章



继仪王之乱后,大徵十年承平盛世,自帝王承天节始撕开一道裂口,各路魑魅魍魉本相毕露。


一向以绥靖之策安邦定国的帝王举全国之力,发兵十五万南下,十万以作后援,讨伐雷州藩属。


关于这场战事的起因,史称承天之变,高祖顺武本纪曾作详细记载:


天享十一年五月,昶王并注辇王世子索兰、吐火鲁作乱而觉,窃水心苑,伤帝妃珂洛尔提氏淑容妃及其母、婆罗氏顺容妃,后亡走。帝命中卫统领汤乾自、黄泉营参将方海市发卒讨之,战铭泺山,尽得昶王等。


帝令国中:昶王车裂以徇,黜其宗,门下舍人重者连坐斩首,轻者为鬼薪、白粲。索兰代注辇,请为藩臣,已而背约,与吐火鲁合从叛徵,蛊女兄、毒王妹,故阻之,水狱囚之。


注辇王闻讯,举蛊兵列阵月亮湾迫西平港,吐火鲁从之,绝徵使,为乱莺歌、降南。


帝应而兴兵,以平其乱,以定四海。


 

史书工笔寥寥数言的背后是西平港长达两年的血雨腥风,方诸率领五万先锋军离开都中南下时,天启城风波才平。


利蒂举荐的巫师动作很快,入宫当夜,水牢里的索兰被喂下蛊王,一日后剜肉取血,缇兰的蛊毒终于压着七日期限顺利解除,如无意外,三日后便可醒来。黛丽妃的蛊毒更为棘手,还需些时日慢慢解,但也能确保万无一失。


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帝旭心内感激,再加上西平港战事需要利蒂手下的翎卫接应,她先前所求也正中他的下怀,没有丝毫犹豫应允事成之后会放她离开。


翎羽印交到帝旭手里之前,利蒂巧黠一笑,陡然抽回手问:“助我出宫的法子,陛下可想到了?”


“这个你放心,对外就说你中的毒还没完全解,毒势愈深,到最后无力回天,借此假死离宫。只是需要你装出一副缠绵病榻的样子,这些时日不要再出歧阳宫。”


利蒂撇撇嘴,显然不太认同,“这仗也不知会打到何时,若是几个月还罢了,要是打个三五年,到时候只怕没病也得憋出病来,这法子不成。”


二人见面的地方在敬诚堂,殿内一向沉敛的气氛被她百灵鸟般清脆的话音打破,回声绕梁,却不怎么入耳。


拿人手短,帝旭耐着性子回:“没让你一直装病,病势有起有伏,过些时日你便可以自由走动。只是需要帮朕一件事。”


左右都是交易,利蒂兀自寻了椅子坐下,“说说看。”


“朕受伤的事,希望你不要声张,尤其不要告诉淑容妃。”


知道他负伤的人除了方诸、方海市、云袖、碧紫、金城宫内侍还有医官院的人之外,就只有她了。


他不欲让缇兰悬心,更不愿她因此自责,此事还是能瞒则瞒。


利蒂偏过头,噙着笑问道:“这是请求还是旨意?”


“如果你能答应,就算是请求,如果你不答应,那就只能是旨意了。”


女子默了默,忽然粲然一笑,端起了架势,“我把翎卫交给陛下,陛下答应放我离开,这算是有来有往,如今陛下既然又有事拜托我,那我可要再向陛下求个恩典。”


“你说,只要朕能办到。”


“此事一点都不麻烦,只是要陛下稍稍破费些。臣妾中毒颇深需要将养,平日里什么人参鹿茸之类的东西,还望陛下不要吝啬,多多赏赐臣妾。”


她煞有介事地求,帝旭本来还吊着一口气,以为她能说出什么难办事,却不想她想了半天,居然只是要过嘴瘾。


帝旭不禁想,在吐火鲁,她的父王到底是如何将她宠成如今这副模样,终日无忧无虑,乐乐陶陶,心思摆在明面上,糟心事转头就能忘。


若是他与缇兰这次能有个女儿,将她捧在手心里,看她慢慢长成明眸善睐、巧笑盼兮的娇娇儿……


“陛下?”


见他久久不应声,利蒂狐疑地望了过来,桃花眼一闪一闪,亮得正灿烂。


帝旭回神,笑意温柔中隐隐含着期待,大方道:“这个自然,你在宫里这段时日,山珍海味、滋补佳品随你用。”


利蒂拊掌,眼角眉梢灵动欣然,状似花间起舞的蜂蝶。


她起身上前,将手里的翎羽印放到他面前,背过手昂首挺胸乐呵呵保证道:“那陛下请安心吧,歧阳宫上上下下的嘴都会闭严实,保证不会让淑容妃听到不该听到的!”


 

缇兰在昏迷了十日后醒来,发现宫中已然乾坤大变。


蛊毒的事已经肃清,昶王和索兰一死一囚,汤将军身受重伤,雷州战火已起,小方大人从黄泉关被调往西平港,清海公也整装待发,自己已经身怀有孕。


大梦初醒,突然得知这么多消息,她一时缓不过神,只捏着帝旭的一片衣角,怔怔问他:“陛下,臣妾是在做梦吗?”


她睡了多日,虽是受蛊毒影响,但因为没有被子蛊侵噬,精神也意外养回了不少。


入眼是桃腮杏面,青丝横卧,眸光盈盈含波,恰似莲池里新生的芙蓉一朵。


帝旭将她脸侧的那缕碎发别到脑后,心里积了无数的话想要说,却又不知道该从哪句开始讲起。


暮色向晚,云锦般的曙色叠在帷帐上,滤成温煦流云笼罩在她的周身,聚成熠熠微芒镌刻女子眼底。


他切切追随着那束光,整颗心彻底沦陷,须臾间突然释怀。


不重要了,他只当这十日是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她还好好的。


至于那些摧心剖肝的无眠夜晚,也从此刻得了慰藉,根本不足为道。


帝旭笑得蕴藉缠绵,好像怕惊扰到刚刚苏醒的人一般,将话音压得又低又柔:“不是梦,即使真的是在梦里,我也会一直陪着你。”


他前倾着上半身靠近她,将她抱进怀里,隔了一旬,重复道了一遍那晚对她说的话:“朕在呢,朕一直在,无人再能伤你。”


颈侧似有羽毛轻扫而过,随后便是一片潮湿贴了上来,温暖,柔软,汩汩淌进他的心田。


缇兰哭并非是因劫后余生觉得欣喜,只是因为多日不见,陛下竟然消瘦了一大圈。


眉眼间是掩盖不住的疲惫,还有一层她读不懂的郁结凝在其间。


从自己醒来到现在,他好像很开心,行动上却又刻意同她保持着距离,就连眼下的这个拥抱,他也只是虚虚将手环在她的腰际,亲密却不亲昵。


还有他身上,龙涎香的味道裹得密密匝匝,乍一闻甚至有些呛鼻,肌肤贴近还杂着一缕脂粉花香,盖过了往日他身上本就萦着的那抹若有似无、但却足以让她安心沉溺的松枝气。


她靠在他怀里,却觉得好像怎么也近不了他的身,只好下意识去寻他的手。


指尖和手心相触,一个是色白如雪,一个是外感如雪。


缇兰动作一滞,那只手立刻避开,也绕去了她身后。


他的掌心一向热得常沁出汗,从未像今日这样,触手料峭如冰。


缇兰心口跟着淬上一层冷意,她埋在他肩窝,瑟瑟道:“陛下,臣妾当日真的害怕。怕没办法活着见到陛下,更怕自己不受控制伤了陛下。”


抚着她青丝的动作一直没有停,头顶的人一如既往捧出温柔哄她:“我好好的,你没有伤我,反倒是缇兰这几日受苦了。”


缇兰从他怀中抬起头,男人背坐在夕阳里,整张脸逆着光,阴阴晦晦,只有棱角分明的下颌被渡上了一层暖曦,清晰得略显锋利。


帝旭这边倒是将她一双泪眼看得真切,他小心翼翼用衣袖帮她揩去眼泪,笑意浅漾,拂散脸上的暗色。


“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再哭的话肚子里的小家伙该跟着不开心了。”


她抿唇摇头,固执牵住他的手,直白问道:“陛下,您的手怎么这么凉?”


“白日在敬诚堂,兵部和吏部一群人凑在一起,热得透不过气,朕让他们多放了冰鉴,待的时间久了,出来还没多久,寒气没那么快散尽。”


他一边解释一边抽出手,放在手边搓着呵着,待到回了些暖才来牵她,“我怕冰着你和孩子,下次不会这样了。”


缇兰没再说话,春山颦促,眼坠秋波,将他的手放到唇边吻。



帝旭心里发毛,暗叹自己低估了她的敏感心思。


他弯起指尖像以前一样轻蹭她的侧脸,岔开话题道:“从现在开始到孩子降生,我会让白蔹一直住在愈安宫,十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断,总有我顾不上的时候,有她在旁边守着你,我也好安心些。”


缇兰点头,成功因这番话将注意力从帝王身上移开,眼里的光重新归拢到一处,她靠进帝王的怀里,拉着帝旭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帝旭身形一僵,很快又放松了动作,用微冷的掌心隔着女子的中衣同她一道感受腹中凝结了他们二人精血的小生命。


孕中易多思,也多眠,两盏茶的功夫,怀中的人就软在了他的怀里,呼吸变得平缓而浅舒。


帝旭这才敢彻底松下那口气,将人安置好之后,迈出愈安宫的大门,没走几步就开始深深浅浅地咳起来。


穆内官上前来搀,也不知该劝些什么,只担忧地望着他。


帝旭边走便咳,直到觉得将肺里积下的那些浊气都排了出来才停下。


侧首见到穆内官脸色,他亦有些色厉内荏,绷着脸轻斥道:“做什么这副晦气的样子?”


“陛下,奴婢实在是担心,李医佐说您是伤了根基,这几日您一入夜就咳,咳得躺不下睡不着,还添了畏寒之症,夜间一个不注意就发起高热,这么熬下去可怎么是好?”


“别杞人忧天了,金城宫那边嘱咐好让他们把药熬上,朕按时喝总行了吧!”


“是,李医佐已经提前候在金城宫了,就等陛下回宫为您诊脉。您这个情形,只怕瞒不了淑容妃多久。”


“左右朕最近不会在愈安宫留宿,能瞒多久瞒多久,朕又不是活不了了,这点小伤小病不足为惧,你以后在缇兰面前注意些,别叫她看出来端倪。就现在哭丧着脸的样子,决计不能叫她看见!”


穆内官听着心里发酸,红着眼道:“奴婢知道了。”


“朕每日来愈安宫前,命人热个汤婆子,朕揣手里就不会露馅了。”


“……是。”


“还有,你命内侍局尽快制出一味气味清淡、对孕妇无害、但足够掩盖朕身上的药味的香,今日匆忙忘了这一茬,随便找出来的这瓶用在身上闻着脂粉气太重了,熏得朕头疼,只怕对缇兰和孩子也不好。”


穆内官不住点头,内心泪流成河,“是,奴婢遵旨。”

 


入夜,金城宫内,李医佐还是颠来倒去那几句话,咳疾因寒食散和伤口感染而起,寒疾因失血过多又兼吐血引起,虽不致命但若不好好将养,痼疾也会变成不治之症。日后需按时服药,切不可受凉,饮食上要忌讳生冷、豆乳、辛辣和河鲜。


帝旭不耐烦地潦草应下,抬眼对上李医佐同样憔悴不堪的一张脸,终是一句难听话也说不出来,只淡淡道:“朕知道了,这阵子医官院是忙了些,若是缺什么药材用具,记得跟内侍局那边说,朕日后有赏。”


“多谢陛下体恤。”


“汤乾自如何了?”


“汤将军暂住医官院这些时日,毒清了大概,只是左手怕是……”


“罢了,你们尽力治就是,朕会命人送去些养身的药材,你们看着给他用些。”


“是,不过这几日顺容妃赏赐了许多滋补药品,叮嘱让微臣给汤将军做药膳,已经足够了。”


帝旭眉峰微挑,有些惊讶,“顺容妃特意说要给汤乾自做?”


“正是,顺容妃说她中毒之时,是汤将军联系清海公和医官院,她铭感于心,略作报答。”


帝旭轻笑,一瞬了然,以赏赐之名行关切之事。如此明目张胆的偏爱,怕不是半月禁足朝夕相处催生出了情愫。


正忐忑不知如何替缇兰报答这一回舍命相救之恩的帝王,心内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

 


那厢缇兰沉静下来,了解了汤乾自目前的病况,亦意外得知白蔹和汤乾自在瀚北曾有过一段渊源。


缇兰拿着那张因她眼尖才被发现的方子,笑对白蔹道:“白医佐若是担心汤将军,何不亲自请命去照顾。”


白蔹斩钉截铁摇头,“臣在瀚北的时候救汤将军那次对他的体质有了些了解,写这张方子只是看师父尝试用药,但汤将军一直不见好转,是以想着帮师父出出主意。”


缇兰煞有介事垂问:“仅是如此?”


“仅是如此。”


面前的人落着眼帘,人如其名,仿佛永远清清淡淡、干干净净。


可长久相处下来,缇兰也知道,若是真的没放在心上,便不会有这张药方,自己醒来这几日观察到的莫名的失神也找到了症结。


说到底,汤将军没能及时得到救治也是因为她,若是能促成这桩姻缘,汤将军和白蔹各自得了依靠能相互扶持,也能稍稍消解自己内心的歉疚。


在帝旭的刻意遮掩下,缇兰稍稍放下了疑心,一入六月底,缇兰胎像安稳下来,又逢汤乾自病势反复,她便寻了和利蒂一样的由头,将白蔹遣回医官院值守几日。


而后带着云袖去了歧阳宫,携礼看望中毒卧床的顺容妃。


汤将军于她有救命之恩,顺容妃则是救她和母妃性命的第一功臣。若无她,只怕这世上再无淑容妃和黛丽妃。


缇兰去时自是感佩于心,满怀谢忱。


岂料刚走到宫门口,正见内侍往里抬赏赐,从灵芝雪莲到猴头熊掌,从天上飞的到地底藏的,阵仗之大,物类之丰厚,就连在司膳司见惯了的云袖都有些瞠目。


她紧了紧怀里抱着的礼盒,面露尴尬望向淑容妃。


正巧进去通报的小内侍踏着碎步出来回报说:“禀淑容妃,顺容妃身子不适,不便见您,她让奴婢好生送您回去。”


缇兰看着小山似的东西被送进去,只觉日头凌厉,南风烈烈。


她抬过手将云袖往后拨了拨,矜笑回绝:“既然顺容妃病着,那我改日再来,公公留步。”


回愈安宫的路上,又遇上金城宫的内侍,见到她面上是一瞬而过的闪躲,忙上前行礼:“淑容妃。”


“公公这是要去哪儿?”


“回淑容妃,陛下命奴婢给顺容妃送信。”


云袖后背爬满了冷汗,身侧的人明明在笑,可那笑意不仅没达眼底,就连唇角都没沾染半分,虚虚浮浮,让人看了发怵。


更令云袖没想到的是,回到愈安宫还有一场凄风苦雨等着。


缇兰以前觉得自己身体调养得尚好,可只晒了这么会儿功夫,往回走的路上小腹就开始隐隐作痛,额间控制不住地开始冒汗,幸好出来时施过了妆,不然脸色定然惨白如纸。


她一手抚上肚腹安稳心绪,一手揩净额间的汗,踏入宫门。


宫里内侍一反常态安静地候在廊下,门口不见碧紫来迎,缇兰意识到什么,命白蔹将手里的东西放回内库,敛衽进殿。


果然见帝王隐几而坐,怒意腾腾,还没等缇兰开口行礼,他已经霍然起身走了过来,“白蔹哪儿去了?”


缇兰有些承不住他没来由的这股气,小腹绞着越来越疼,一壁用手安慰着肚子里的孩子,一壁垂首行礼如实道:“臣妾让她回了医官院。”


“医官院没别人了吗?如何用得着白蔹特意回去?”


“臣妾让她去照看汤将军。”


“朕让白蔹只护好你一个人,你却转头将她让给别人?!”


缇兰抬头,对上他赤红的双眸,眼前却是鱼贯抬入歧阳宫的山珍海味,耳畔绕着金城宫内侍说的那句话。


她突然有些明白苏醒那日他身上的古怪到底从何而来。


“汤将军不是别人,他是臣妾的救命恩人。”


饶是铮铮铁骨,心也是血肉做成的,帝旭到此刻才知道,原来心是自己会痛的,不用刀枪,无需见血,只需一句话就能将其践踏个彻底。


“是,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方海市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他们都救过你!”


他呢喃着重复她的话,也分不清到底是心疼还是头疼,总之整个人已经被这份痛意折磨得有些抓狂,理智裂开一道缝隙后又彻底崩塌,委屈如海漫山,奔涌席卷。


“你想怎么还他的恩情都随你,但是,白蔹的来去朕说了算,她只能守着你!”帝旭绕过她,走到殿门口高喝:“来人!”


“陛下可以因为恩情对顺容妃好,为何容不下臣妾对汤将军的关照?”


背后的声音如一根绷紧的弦,紧促又颤抖:“还是……陛下那不只是恩情?所以推己度人,觉得臣妾对汤将军也别有幽情?”


帝旭直觉不对,转身就见女子皎月般的面庞上,正落着清泪两行,双眸已经颤抖着闭上。


方才的骄傲偏执顷刻粉碎,他上去一把接住她。


人影将将倒在他的臂弯里,弱比风轻。






唉,其实这事儿都是因为两口子磕的不是同一对cp……

狗子更是因为中蛊这一遭得了ptsd,除了白蔹把缇兰交给谁他都不放心,得知白蔹被遣走他是真的会发疯。


奶缇:老公变心了,他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

狗子:果然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我什么都没有😭



别忘了点喜欢和推荐~

评论 ( 124 )
热度 ( 186 )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拟澜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