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澜

不辞山路远,踏雪也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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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集旭·缇兰重生】《月上柳梢头》——第五十七章

Chapter 57


前情:第五十六章 


写了七千字,但缇兰醒来之前的部分只交代完一半,算了我放弃了,今天晚上还有一更,我先去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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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日暮迟迟,金城宫正殿里残灯如豆,麒麟香兽吞吐寒灰,正殿的血地狼藉已经被内侍清扫干净。


利蒂席地坐在銮座前的台阶上,屈膝抱臂盯着屏风内的动静。


龙涎宁神静气,可利蒂的脑子里似有千万只鸦雀纷飞,正扑腾得厉害。


来到天启城不过半月,经历的事情已经颠覆了她所有深信不疑的东西,心腹不是心腹,王兄不是王兄,就连这条命,原来也捏在别人手里。


父王在世时苦心孤诣为她、为吐火鲁子民谋求的太平,一夜之间付诸东流,这十多年来,就像做了一场南柯梦。


利蒂自嘲般轻笑着摇了摇头,余光瞥见阶旁挂着一盏彩鸳鸯风筝。


万乘之尊的起居殿从来辉煌庄严,少见绮丽色彩,如此寸心鲜活的物什被大咧咧摆在正殿,少不得要惹人多看上几眼。


利蒂站起身走过去细细端看,当真发现了这盏纸鸢的特别之处,两只鸳鸯身上各附着半阙词,词藻瑰丽缱绻,饱含小意温柔。


笔触虽然相似,但又各携风致,上阙的笔法媚若银钩,清丽秀雅,下阙的笔法刚似铁画,酣畅浑厚,显然是两个人分别书就。


联想到下午在殿外听到的那些话,她隐约能猜到做这盏风筝的人是谁。


视线微偏,又见旁边摆着一捧大漆攒心食盒,是她送出去没再被退回的那个。


她身形一滞,躬身下去打开,夏日天热,糖人原封没动淌化在碟盘里,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顺容妃做的糖人惟妙惟肖,同淑容妃养的兔子甚为相像。”


方诸不知何时从屏风后走出,来到利蒂身后,一语道破。


她原以为自己看见心血被践踏会很伤心,可出乎意料的是,她眼下只觉得可惜。


就像第一次送汤乾自她做的糖人时的心情一般。


其实也不一样,同样是没得到积极的回应,她当时一门心思就想听汤乾自说声“甜”,所以不厌其烦逼着他吃了很多次。


如今看到盘子里的东西,却没有了当初那种愈挫愈勇的冲动,将这份一时兴起的坚持一层一层抽丝剥茧,最后留下的竟只有疲倦。


利蒂合上盖子,转身垂首学着用中州的见礼朝方诸行揖,“清海公,昨夜多谢你。”


汤乾自首先发现她的不对劲,帝王不在宫里,只能先禀报清海公,也多亏霁风馆的护卫,医佐才能第一时间赶到。


“顺容妃言重了,陛下已经无碍,顺容妃中毒未愈还是先回宫修养吧。”


利蒂摇头,攥紧袖子里的东西坚持道:“陛下醒了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他说。”


“陛下还没醒。”方诸迎上她的目光,比她更斩钉截铁,“今夜当是不会醒的。”


利蒂立时有些无措,她能察觉出对面人毫不掩饰的防备,可里头的人显然也很信任他,若是没有他们,自己活不到现在,眼下摆在她面前唯一的出路,就在殿中这二人身上。


思及此,利蒂咬着唇角,朝方诸挪了几步,探问道:“大徵会出兵雷州吗?”


“注辇伙同吐火鲁意欲谋害陛下和两位后妃,若是坐视不理,九州势必大乱。”


利蒂点头,泪水随着动作夺眶,她哽咽着问:“我……是不是回不去了?”


方诸未答,只一瞬不瞬看着她。


作为一国公主,骄傲是从小养成的,自矜是刻在骨子里的,她只容许自己脆弱了片刻,很快堆出一个轻扬的笑,伸出手将掌心的东西展示给方诸看。


那是一枚翎羽印,白玉质地,色泽剔透细腻,如羊脂玉液,做工考究,实属上品。


“这是父王留给我的护身符,它背后是自我出生起便秘密训练出的一万精锐,名为翎卫。王兄不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我起先并不理解为何父王会在临终时把这个交给我,现在看来,还是父王明察秋毫,可能早就察觉出王兄对我并无真心。”


利蒂抬手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要打雷州,也知道淑容妃中了蛊性命危在旦夕,我已经暗中传信给散布在雷州各处的翎卫,让他们寻最好的巫师以最快的速度送入天启,当能保淑容妃安然无恙,我也可以将这一万人全部借给你们统筹,打仗的事我不了解,但是我也知道这样里应外合,王兄……吐火鲁王君坚持不了多久。”


方诸眼色波动,微微松了话音追问:“条件是?”


利蒂会心一笑,敛气从容道:“原本我只想跟你们换阿满一命,毕竟我能活着站在这儿,还得谢她手下留情,但现在我变卦了,我不止想要阿满活着,还想要自由。”


利蒂回身看了一眼那捧食盒,坦然道:“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屑去抢,但被困在这里,不是我自愿,我不想余生都活成一桩交易。”


方诸的眼中因她这番话攒起几点感激,他恭然沉揖,诚恳道:“臣会尽数将这些话转述给陛下,臣不敢妄自揣测圣意,但臣敢肯定,顺容妃所求都会实现。”


 

帝旭歪倒在穆内官怀中的时候,脑子还无比清醒,自然听完了顺容妃的话,奈何残躯不受控制,与其说是昏了过去,倒不如说是强迫他阖上眼在床上煎熬了几个时辰。


是以,当晚还没过子时,李医佐便见被他施过针的人又睁开了眼。


行医三十载,李医佐生平第一次对自己的医术产生了莫大的怀疑,他破釜沉舟地想,今晨写好的那封请辞书日后当随身携带,因为他现在觉得跟保陛下的命比起来,保自己的命好像更简单些。


方诸就守在榻边,察觉榻上的动静望了过来,四目相对,眼底是同样的血丝斑驳,不过到底是床上的人更惹人注目,因为这抹亮色嵌在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面庞上,岂止是格格不入,简直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帝旭翕动唇齿,声音沙哑得像是用铁砂擦过,“顺容妃呢?”


方诸拿起榻边热过好多遍的汤药呈上,帝旭被穆内官搀扶起来靠坐在床头,却迟迟不接药碗,两个人僵持几瞬,方诸暗喟一声,将利蒂那些话如实和盘转述。


“雷州距离天启四日马程,若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三昼夜足够,不会超过索兰说的七日期限。陛下这下应当放心养伤,淑容妃有救了。”


对面的人倒是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松下一口气,他只是默了片刻,眼神转向方诸隐在身侧的那半只手。


广袖垂沉,隐隐可见白色的纱布绕过掌心。


帝旭一瞬意识到什么,劈手挥落眼前那碗汤药,厉声道:“你又动了结柏奚的心思?!”


为了让帝王好好修养,殿中刻意灭了半扇烛塔,方诸的脸隐在瞑色中,只能听见他沉凝的声音:“若是陛下命悬一线,臣自会考虑再行柏奚,如今陛下尚有力气同臣吵架动手,臣倒是松了一口气,看来还没到最后那步。”


方诸一壁让李医佐重新熬一盏汤药,一壁同穆内官一起蹲下身去收拾地上的残片,瓷壁碰撞清脆而短促,杂着帝王呼哧凌乱的喘息,“手受了伤就别捡了!”


方诸捡拾的动作一顿,终是如实道出手上的伤的来由:“臣的确温习了结柏奚的法子,若是陛下一直醒不过来,臣便会再试一次。”


“如果,朕是说如果,朕中了蛊,再同你结柏奚,蛊毒会不会转移到你身上?”


方诸心口一紧,手下不稳立时被碎瓷片划开一道豁口,仍装作无事发生一般低着头继续收拾。


“柏奚本身也是蛊术的一种,自然会。”


“那必须得是你们流觞方氏才能作为同人结柏奚吗?朕同你结契那么多年,是不是也可以同别人行柏奚?”


方诸再也听不下去,索性丢开手,残瓷片再度迸溅开来,他起身看着榻上如风中残烛一般的人,声色蕴满恼怒,“陛下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方氏血统殊异,如今世上,除了我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行柏奚之术。”


那根残烛无风自动,掩唇轻咳几声,岔开话题问:“方海市那边情况如何?”


“陛下醒来前不久刚有消息递进宫来,说已经擒获了昶王,也找到了哨子和汤乾自,眼下大军应该快入承天门。”


“哨子没逃?”


“没有,准确来说,他并未打算出逃,海市回报的消息说,汤乾自倒在昶王府中,是哨子及时赶到救了汤乾自,找到他的时候,汤乾自左臂中了毒箭,毒势已深昏迷不醒,亟待回宫救治。”


“那哨子为何切断水心苑同皇城的暗线?”


“臣……不知。”


帝旭又咳了好一阵,阴暗光线下,只见手心一团漆黑,他默声合拢手心放在身侧,寡声道:“你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陛下今夜还是不要去了,臣明日会将审问的内容和认罪书悉数整理好呈报金城宫。”


帝王破天荒没有再坚持,印在里帷上的影子点点头,回应同那虚悬着的黑影一般难辨深浅:“朕知道了,你去吧。”


清海公匆匆离去不久,李医佐重新奉着一盏汤药入内,没过一会儿,殿内又传来碗盏碎裂的声音。


 

月上中天,紫宸殿前火光攒聚在丹墀四周,再分两路纵队从阶下一直延伸到承天门外。


甬路两侧中卫军层层列阵,将擒拿的人牢牢包围。


白日迎来送往喧嚷不停的鸾台变得空旷而死寂,夜风刮紧旌旗,扑挞出擂鼓般的回鸣。


铠甲染血的黄泉营主将方海市立在丹墀上,朝领着御史台和大理寺的人赶来的清海公毕恭毕敬行了一礼,垂首的同时也看到他手上缠着的纱布,不由抬头多看了他一眼。


方诸微微颔首,用眼神示意她专心,径自转向阶下被押跪着的二人。


看着自小养在身边的属下和昶王跪在一起,方诸万感于怀,尽管本心不愿将他们归类为一丘之貉,但昨夜过后,任凭哨子有天大的理由,霁风馆再无他的容身之地。


方海市跟上,随在一侧拱手禀报:“回师父,汤将军已经被送往医官院,目前医佐们正在全力救治。”


“可知道中的什么毒?”


“箭上涂的是马钱子毒,箭身看形制是兵部所出,当是昶王府府兵下的手。同师父之前所料一致,应是汤将军的身份暴露,昶王情急之下下令毒杀。”


方诸看向身形狼狈的昶王,眸中火光沉潜,低声继续问:“他可有交代什么?”


“并未,自从将他擒住,自始至终他从未说过话。”


“哨子呢?”


方海市眼色复杂扫过阶下,片刻才道:“也没有,但我觉得,哨子当没有参与昶王和索兰的筹谋,不然他为何要去救汤乾自?”


方诸摇了摇头,抬步下阶,脚步渐趋走向季昶,他停在离他三步之遥的地方,行了臣子礼:“昶王殿下,今日臣还尊您一声殿下,凡事尚有商量的余地,待来日褪去这层皇室光环,臣便不会手下留情了。”


季昶狠啐一口,“你算是个什么东西?帝旭呢?不会是死在金城宫抑或是伤重到爬不起来了吧?本王现在沦为阶下囚,来日未必无法问鼎权巅,若让我得了翻身的机会,我一定第一个就解决你!”


“你解决不了他!因为朕不会让你活过明天。”


帝王金声掷地,如雷贯耳,方诸愕然回身,见帝王抖擞亲临,举手投足一如既往地稳健飒沓。


他快步拾级而上,细瞧帝旭的神色,也不知是火光衬得还是内里显得,只觉他面上白里透着不正常的红,不由疑窦更甚。


但此刻也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方诸侧首便见帝王身后随着一众人,双臂潦草裹着纱布的索兰被带了上来。


季昶见此情景,不由恼羞成怒,“帝旭?!你居然还能从床上爬起来!当真是老天瞎了眼,又让你侥幸逃过一劫。”


可能是因为伤痛,也可能是因为早知会有这么一天,帝旭此刻出乎意料的平静,他鄙薄临视于下,“上苍厚待我,也并未刻薄你,让你一介庶民顶了朕胞弟的身份,享了这数年的荣华富贵,你却不知收敛,欲壑难填,落到今日的下场是你咎由自取!”


“你怎么知道……”季昶闻言瞬间垮了背脊,复看向索兰,高声断喝:“是你告诉他的?!”


索兰被钳制动弹不得,如困兽犹斗般不肯服输,“我才没有!想来是你自己行事疯迷露了马脚,昨夜那样大好的机会也被你搞砸了,现在反倒来怪我?!”


两个疯狗内讧当真是有趣,可惜帝旭无心看他们互咬,留给他的时间不多,有些事情若是不快些问清楚,夜长梦多,难免横生枝节。


他嗤笑一声,摇头唏嘘道:“你们二人,一个是朽木粪墙,一个是冢中枯骨,是朕的不是,让你们这等不堪造就之人玷污了朕的江山。在拿你们献祭之前,朕最后再问一遍,关于巫蛊之术,你们到底还有没有什么话要说?”


索兰闻言,突然放声大笑起来,那笑声从爽朗逐渐变得凄厉,笑完才道:“我可以告诉你她们是怎么死的,阿姐,会生生被烧死,至于她的母妃,足足七七四十九日的折磨也快结束了,她是一点一点被噬血而死的!”


季昶追随其后猖狂补刀:“帝旭,你得了天下又如何?终究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失道寡助,被一贯忠心的手下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吧?众叛亲离,这是你们君臣二人狼狈为奸的报应!”


方海市闻言恨得牙根发痒,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刀一把架在季昶的头上,却听帝王泰然出言:“什么叫失道寡助?索兰,你利用缇兰、黛丽妃和顺容妃的命引朕入局企图置朕于死地,结果却只能跪在朕的面前强逞口舌之快,这才叫失道寡助!季昶,你费尽周折联合鹄库,声东击西筹谋这么久,到最后还是让朕反败为胜,这才叫失道寡助!”


楚天长夜,山河表里,正是因为戎马关山时曾见过火焰燎原,才知于枕山襟海之地观星辰灿烂是何等来之不易。


“行失德之举的人不是朕!挑起不义之战的人也不是朕!而是你们!”


紫宸殿前的对峙不欢而散,并未得到解蛊相关的任何有用的信息,帝旭命人将索、季二人分别关入水牢,而后同方诸一道回了金城宫,方海市带人押解着哨子紧随其后。


金城宫的烛塔已经全部亮了起来,趁帝王离开的间隙,内侍将殿中打扫得焕然一新,不见李医佐和穆内官。


帝王坐在上首,不显丝毫疲态,同一个时辰前重伤在床的那个帝旭判若两人,方诸正欲问,便被他出言打断:“朕没工夫废话,哨子,从昨夜到今晚,朕需要你给朕一个详细的解释。”


方诸循着他的话转向地上一跪一站的人,眼见两人眼下都是一片乌青,方海市眼中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的悲戚。


他动了动唇,将人支走:“海市,你先回昭明宫休息,这儿有我就够了。”


二人眼风交流几轮,方海市终落于下风,垂首揖礼后退出了金城宫。


殿中只剩下了三人,哨子重叩一首,才道:“臣有罪,这一拜,谢陛下擢用之恩。”


再叩一首,道:“这一拜,谢公爷提携支应之恩。”


两声拜谢皆带颤声,重新抬头之际,哨子脸上却又恢复成异于常人的平静:“从索兰王世子出现在水心苑那一刻起,臣就主动切断了水心苑到皇城的暗线联系,目的……是为了让索兰顺利进入水心苑,就连之后行宫内侍中毒,臣也并未进去探查。


“昶王派兵围攻水心苑,臣更是因为势单力薄而消极应战,趁乱带兵逃离水心苑,而昶王其后应该是见行宫内计划成行,加之陛下即将带兵赶到的消息传了过来,便弃宫逃往城外。


“究其原因,臣觉得这是场闹剧,根本的起因在淑容妃,臣向来认为,女子要么如寻常妇人一样自束于内院,要么像小公子那般巾帼不让须眉帷幄于朝堂,像淑容妃这种频频挑起两国争端的人,还是越少越好。所以……”


帝旭气急失笑,扶案而起,“所以你就纵容索兰加害她,任凭季昶为祸行宫?霁风馆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哨子看向方诸,缓缓垂下首,“霁风馆并未教育臣,而是驯化臣,公爷告诉我要服从,告诉我要忍耐,唯独没有告诉我,该如何摆脱深恩负尽、死生师友的困局。


“仪王之乱让我成为一个孤儿,十年过去,我还是没能学会平静地面对一场本可以被制止的杀戮、去释怀每一次无妄之灾。”


帝旭四肢百骸都开始发麻,指尖怎么也回拢不到一处,他感觉自己是在听天书,每一个字都入了耳,然而凑到一起,连停顿他都无法苟同。


“你说你觉得淑容妃是罪魁,那朕问你,她对朕有所企图吗?她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吗?顺容妃也卷入其中,她中毒被害也将导致两国交战,你为什么不恨她?!”


“陛下,顺容妃为何会来到天启城?难道不是您要接淑容妃母妃回朝接连援资注辇、导致雷州其他部族心怀不满吗?”


“是啊!那是朕自己要这么做的,你凭什么把错安在缇兰身上?!”


“如果没有淑容妃,陛下就不会这般被迷昏了头,一意孤行置大徵于险境。”


方诸脸色白得发绿,一贯沉翳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身边居然潜伏着这样一个危险的刽子手,他咬牙厉喝:“哨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帝旭抢白,“你让他说!朕倒要看看,他心里还有多少这样的心思。”


“臣是一心为了大徵!”


“好一个一心为了大徵!是朕要对缇兰好,你怎么不一剑解决了朕?!”


“陛下以为臣没有想过吗?臣甚至恨过您!陛下践祚这条路枯骸累累,您是踩着我亲友的尸骨上的位!”


“所以,你恨朕,却杀不了朕,便将这恨意转嫁到一个无辜之人身上,让缇兰代朕受过?!”


“如果淑容妃的死能让陛下清醒,臣百死莫辞!”


朗声骤落,剑出长鞘,方诸一刀利落刺入哨子左胁,直到将地上的人整个贯穿才停了手。


他落落回身,稳着声线请罪道:“陛下,是臣的不是,臣疏于管教以至于让哨子酿成大错,还请陛下给臣一个补过拾遗的机会,将哨子交给臣处置。”


方诸说罢就要拖起地上的人,却被帝王叫住。


“等等!”帝旭竭力压下胸口频频试探的热涌,低声问:“你是怎么找到汤乾自的?”


哨子按住涌血的胸口换了几口气才道:“臣……并不是刻意去找的汤将军,只是带着剩下的暗卫在都中躲藏时意外见到了他,他当时已经受了伤,臣一路跟踪他,发现他去了昶王府,臣在外头等了许久,不见里头有动静,也没等到他出来,带人冲进去之后才发现昶王府已经空了,汤将军倒在内室的巨幅挂画前,不省人事。”


“就这些?”


“就这些,之后臣便打算护送汤将军回宫,路遇海市手下的中卫军,被拿下押入承天门。”


汤乾自最初得到消息,应是单枪匹马到昶王府同季昶汇合,期间听了他的打算,彻底暴露了自己,被季昶的府兵打伤出逃是正常,之后为何又折返回空无一人的昶王府?


除非昶王府里有什么人或者东西,成为他非去不可的理由。


这个能让他冒险重入虎穴的人,除了缇兰他想不到第二个。


帝旭定在原地,脑中不住地咀嚼哨子方才那番话,甚至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


方诸眼中,帝王的面上、脖颈甚至手背上都是青红相间,只有唇色越来越白,触手又烫得吓人。


方诸心底升腾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但又不敢确认,正犹豫间,手一把被帝旭攥住,听他急急出言:“快!派人围了昶王府,里里外外掘地三尺彻底搜查一遍!”





狗子下章接着残血……下下章缇兰必醒,会让他好好休息,篇幅允许的话,会吃个醋。


这章狗子为了让自己撑下去,干了件离谱的事,我觉得其实挺好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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